福特和福格森的合作与专利之争

---福特N系列拖拉机和福格森TE拖拉机

“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，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；……

这是一个信任的时期，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；……

这是希望之春，这是失望之冬；......

人们面前应有尽有，人们面前一无所有；……。”

如果我们用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小说《双城记》中的著名片段，来描1939年前后的美国拖拉机市场，您可能会更有体会。其时，阿利斯·查默斯新一代WC拖拉机已上市两年，两年销量达到4.4万台；约翰迪尔 改型的A型和B型拖拉机也推出1年了，年销量已超过2.5万台 ；万国的法尔毛已畅销10多 年，正准备推出后来销量创纪录的H型和M型 拖拉机。福特撤出美国生产已经10来年了，其在美国的拖拉机产品研发一直没有终止，且造出了三轮中耕拖拉机样机，他一直在等待时机，希望一举成为市场的颠覆者。

1910年-1955年美国拖拉机主要品牌市场占有率

（各品牌市场占有率包含前身公司的销售量）

时机终于来了！1938年11月，福特逊拖拉机的美国进口商安排哈利·福格森向亨利·福特展示了在英国制造的福格森-布朗拖拉机和新的带力调节的三点悬挂液压系统，著名的“君子协定”（Handshake Agreement, 无书面协议）由此产生，双方商定合作生产拖拉机，福特公司负责拖拉机的设计制造，福格森负责三点悬挂液压系统。一个成本低，安全性和操作方便性远超出现有拖拉机的产品在1939年年中下线，产品型号为9N(9代表1939年)，全称为“带福格森系统的9N拖拉机”（四缸发动机，三速变速箱，牵引架功率12.68马力，可带两铧犁）。

带福格森系统的9N拖拉机

福特9N拖拉机和福格森系统标志  

由于采用了福格森系统（力位调节），农具的挂接变得轻而易举，小型的拖拉机可以带原来较大拖拉机才能带的机具，连妇女和小孩也能驾驶，9N拖拉机的配置成为后来所有拖拉机的标准，而福特的大规模生产使得其成本降低，585美元的销售价格远低于市场上的其他拖拉机, 1939-1942年总销量达到9.9万台。

福特（右）与福格森(左)一起参加9N拖拉机产品发布       

9N 拖拉机由福格森的公司分销，负责制造的福特公司挣得很少，甚至亏本。1939-1945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，导致的物资短缺使得9N拖拉机生产受到很大影响，1942年生产的拖拉机不得不减配成铁轮、手摇的简易拖拉机，产品型号改为2N（2代表1942），好在战时急需粮食，拖拉机生产的原材料（橡胶轮胎、蓄电池等）重新得到保证，大部分2N拖拉机的配置与9N保持一致。

事实上，福特与福格森的合作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，本来9N拖拉机要安排在福特的英国工厂生产，但福特英国公司拒绝生产，另外福格森要求配置四速变速箱和顶置气门发动机以改善产品性能，已经亏钱的福特公司（到1946年6年间拖拉机业务一共亏损2500万美元）不愿增加这些高成本的配置，而福格森已经和别的公司合作生产他想要的拖拉机。

1947年4月，亨利·福特辞世，其孙子-1945年起担任公司董事长的亨利·福特二世决定1948年上市的8N拖拉机由福特公司制造和销售。

在某种程度上讲，是福特公司“撕毁”了与福格森的合作协议，而从另外的角度看，两家公司的合作早已名存实亡。福格森公司已与英国的标准汽车公司签订协议生产拖拉机。福格森负责拖拉机设计，市场营销和销售，标准汽车提供生产场地并制造拖拉机。事实上，1946年7月下线的福格森TE-20（Tractor England， 20马力，四速变速箱）就是采用9N拖拉机的设计，并加上福格森想要的改进。1946-1956年，该拖拉机销售了51.7万台，其中2.5万台出口到美国，1948年福格森在美国密歇根州建厂生产TO-20拖拉机，TE-20拖拉机的美国版。这样，在一般认为福特“撕毁”君子协议的时间，福格森已经用双方共同开发的拖拉机设计与福特直接开展竞争。

福格森测试TE20拖拉机

福格森就福特继续使用其三点悬挂系统专利提起了一项大额诉讼，要求福特公司赔偿3.5亿美元，而法庭最后的判罚为925万美元，远低于福格森的要求，部分也是由于福格森拖拉机在美国和欧洲市场都很成功，而很显然其设计源于9N拖拉机。

1948年开始生产的福特8N拖拉机（牵引架功率23.16马力）是9N和2N的升级版，有两项主要的改进，一是新的四速变速箱，二是液压系统的位调节。原来的福格森系统中的自动力调节，可以根据土壤情况自动调整农具的作业深度，但对有些农具效果不理想。新的位调节与力调节互不干扰，可以对应主调节控制手柄的设定使农具位置保持不变。

8N拖拉机悬挂两铧犁（图片源自8N拖拉机操作手册）

福格森对福特的专利诉讼持续了5年，可能是拖拉机发展史上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专利官司，最后的结果是福特新设计了液压提升系统，并对产品进行了其他改进，在1953年推出了福特NAA拖拉机（四缸发动机，四速变速箱，牵引架功率20马力）带上纪念福特公司成立50周年（ Golden Jubilee）的标志，加上福特NAA拖拉机，N系列总共销售了近100万台。

1953版NAA拖拉机上的50周年纪念徽章

旷日持久的专利官司使69岁的福格森萌生退意，1953年，福格森公司与加拿大麦赛-哈利斯公司合并，成立麦赛-哈利斯-福格森，次年福格森出售了他在公司的股份，正式退休；1958年公司更名麦赛-福格森公司。退休后，福格森继续致力于汽车技术的开发，他的四轮驱动和防抱死刹车系统在1960年代中期在一些F1赛车上得到应用。

福特N系列拖拉机大获成功，使得其他拖拉机厂家开始制造自己版本的悬挂系统，主要的拖拉机品牌都开发了类似的系统，但为了避免专利侵权，均作了一些改动，1960年福格森的专利到期，鉴于其对农业生产的价值，专利审核人拒绝展期，其后美国农业工程协会（(ASAE)将三点悬挂定为行业标准（ASAES217），后来国际标准化组织（ISO）也将其作为国际标准（ISO730-1)。

1910年-1970年美国拖拉机的销售量统计